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移民美国:唤醒赴美华人中文写作梦

    来到王鼎钧的家,大门敞开,不必“推敲”。抬脚进去,一股中国文化气氛,扑面而来。目光所及,墙壁四周的书架上,墙角的茶几上,摆满了各种形状奇特的中国雕塑、工艺品和圣经、佛经及各种文学书籍,令人马上联想到“室雅何须大,花香不在多”这样的诗句。

    新学员互相介绍过后,讲课开始。王鼎钧开场白这样说道:“大家不要叫我老师。我常说,讲员是站着的学员,学员是坐着的讲员。讲课一时,朋友永久。”几句话让人感到如沐春风。

    第三期99读书会,不光吸引了一批中年的文学爱好者,还吸引了一位年仅20岁、来自中国台湾的大学生罗治弘。罗治弘正在纽约亨特大学念书,年纪轻轻已经开始了诗歌创作,但是在“为什么写诗”这点上,还有疑惑:“文学是否要被人看懂?” 王鼎钧回答说,“除了诗歌可以为自己写之外,小说、剧本的写作,都是要以别人看懂为前提。”

    “读书会的成员都是资深的移民,都在美国奋斗,有相当的成就,都在年轻的时候对文学有过爱好,有过梦想,他们是冬眠的作家,现在醒了。”回忆99读书会的缘起,王鼎钧说,他正是想唤起这些人沉睡已久的中文写作梦想。

    2010年11月,99读书会20位学员的散文、小品作品中,精选出54篇上乘之作,由宣树铮、王鼎钧合编,结集由台湾尔雅出版社出版,书名是《西风回声》。

    如果说纽约代表美国,那么,纽约的华人文学就是美国华人文学的前沿。而在这个前沿30年冲锋陷阵的领军人物,非王鼎钧莫属。

    早在1963年,王鼎钧就开始了他的文学跋涉。那年,他在台湾出版了他的第一本书《文路》,从此便一发而不可收。后来,他又出版了《开放的人生》等“人生三书”。1978年,王鼎钧携全家移民美国。那年他已51岁。

    “那时候,我由旧金山入关,进关的时候,我对接飞机的朋友说,这是我的空门,我对我的同类不理解,不接受,我好像在太空舱里,处于无重力状态。这不仅是我写作的瓶颈,更是我生命的危机。”王鼎钧对记者回忆道。当时,他接触了佛教的一些理论,才终于打通了写作的“任督二脉”,对文学重燃热情。

    之后,王鼎钧把自己的写作定位于散文,已出版散文集26本、其他著作16本。旅美30年至今,王鼎钧始终像《老人与海》里的那个老人,孤身与鲨鱼搏斗,在海外文学的“茫茫大海”,孤独地坚持着。

    “中文是我们的通行证、金兰帖,中国文学是我们的同乡会、俱乐部,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是我们的‘海底’,李白、杜甫是我们的师父,平仄反切是我们的切口,华文文学的读者是我们的兄弟姊妹,街坊邻居。”即便是寂寞的坚守,王鼎钧说他从不孤独。
文化冲击

    文学就是“家产”

    即便王鼎钧来自台湾,但99读书会的成员,对大陆的文学并不陌生。王鼎钧说:“如果说台湾的作品,是‘小桥流水人家’,而大陆的作品,则是‘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’。文学的正统还是在大陆。”

    为什么中国移民到了美国后,对中国文化有了更加“深情”的追求?记者询问王鼎钧。王鼎钧说:“中国移民,到了美国后,受到了‘文化冲击’。接受和适应美国文化,是一个痛苦的过程。等到适应了,稍微融入了美国主流文化,又到了该退休的年龄。心理上的‘落叶归根’情结,身体或家庭原因,离不开美国,这时,他们面对中国文化的冲击,反过来要去适应中国文化。” 是以优雅的、高尚的文学或艺术方法适应,还是以低俗的赌博和其它方法适应,是每个华人不能回避的问题。

    读书会是海外华人对故乡和祖国的心灵需求,也是对中国文化和文学渴慕的载体。99读书会,就是在纽约这个华文文学的“荒地”,建立一个小小的文学“桥头堡”,为华人适应“中国文化冲击”做准备。

    王鼎钧用“家产”来比喻美国华人世界中华语文学的作用:“文学是一个民族语言的老师,语言是生存的武器。提高了语言文字能力,也就提高了沟通能力和生存竞争的能力,可以改善人的精神世界。”

    香魂不绝可燎原

    “不必人人做作家,但人人应该懂文学。”王鼎钧说。“做一个高水准的读者”是99读书会的第一个宗旨。

    99读书会的第二个宗旨,是提高华人学员的写作技巧。“我不管写什么,只管怎么写。方法是中性的。你可以伤春悲秋,吟风弄月,也可以居高临下,一览众山。只要写得好,咱们百川竞流,最后都归入文学的大海。”

    99读书会教导文学的第三个宗旨,是学习“超越意识形态”文学思考方法。“一个人不能老是抱着某种意识形态。以意识形态入文学,文学就成了宣传。”

    99读书会倡导美国华人用华语写作。华人文学是用中文写华人的事。

    对于海外华人文学,王鼎钧说:“乐观地看,华人文学,是飘在海外的中国正统文化的一缕香火。‘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’。”

    “天下没有讲不完的课程,只有写不完的文章;没有不毕业的学生,只有不退休的作家。写作班也有结业换届。这些朋友用昨天的别人,改进今天的自己,再用今天的自己,帮助明天的别人。‘伟大’出现以前,‘平凡’必须接力。”十年树木,百年树人。假以时日,99读书会这个海外华人的文学园地,一定会长出文学的参天大树。”王鼎钧拿出他写的“文学四愿”告诉记者:“文心无语誓愿通;文路无尽誓愿行;文境无上誓愿登;文运无常誓愿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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